如果撇开一片中,处理历史公案时,各种”虚拟实境”手法上的争议性,纯粹就影像创意和导演叙事的能力来看,这部片子称得上是导演奥立弗·斯通登峰造极的演出,不过电影中结构华丽的影像剪接与叙事技巧,却使得为这部电影配乐成为极大的挑战,几乎无法以传统的配乐手法来詮释这部带有历史色彩,却又极度个人风格化的反传统电影,但在威廉姆斯深厚的音乐语言与音乐创意下,这项挑战被成功的克服了,而威廉姆斯也谱写出他个人在90年代最具原创色彩,同时也最具煽动力的电影音乐.
威廉姆斯以军号乐的格式谱写了JFK(约翰.F.肯尼迪)的主题,其实我个人并不特别欣赏这个主题的旋律,要怎么形容这样的旋律呢?这样说好了,这样的旋律显得中规中矩,感觉平和而正派,但不是你没事吹口哨或随口哼唱时会哼出来的那种旋律,因为就旋律的本身来说,我个人并不觉得这个主题有何过人之处(这种情形有些令我联想到的主题),不过这个主题在整部配乐中有相当精湛的表现和丰富的面貌,坦白说如此出色的效果并不是来自旋律本身,而是来自於威廉姆斯掌握交响语言的魔力.以序曲Prologue来说,威廉姆斯以小号独奏的军乐形式,演奏出平和优雅的质感,但感觉上并没有真正带来”主题曲”的震撼性,而编曲手法谨是小有差异的终曲Finale,感觉上就有所不同,威廉斯在终曲时以絃乐从阴沉的法国号中拉出十分开阔的视野,製造出拨云见日的明亮质感,也呼应导演在片尾时,将电影献给每一个真相的追求者的用意,虽然差别不多,但感觉上终曲就要比序曲来的动人些.而Theme From JFK中的效果更另我感到意外,这首曲子以钢琴独奏的方式演出,JFK的主题并没有做任何旋律上的更动,但在钢琴委婉的演出下,这个主题确实变得十分细緻柔美,末尾时轻柔的琴声被一阵暗潮般的阴沉给淹没,也成功的表现出电影的阴谋论色彩.
在另外几段配乐中,JFK这个主题以简短的乐句在乐章中出没,其中以Motorcade和Arlington最是出色.Motorcade是这部配乐最具代表性的配乐段落之一,描述法庭上检查官以录影带和模型重现肯尼迪遇刺过程的高潮大戏,奥立弗·斯通以记录片和自己拍摄的影像片段,交互穿插剪接的模式,透过检查官的角色提出对官方说法的质疑,同时也在电影中大肆陈述导演的”个人推测”,这是一段配乐难度很高的情节,威廉姆斯以重覆三次的四个音符,作为暗杀行动的主题乐句来贯串整个乐章,同时以阴沉肃杀的铜管与低音钢琴,一步步勾勒出暗杀甘迺迪的布署,在山雨欲来的絃乐中谋杀的序幕终於揭开,JFK的主题在群鼓齐鸣中悲剧性的浮出,高亢悲鸣的风笛与JFK的主题交织成惊心动魄的丧曲,然后在巨大震惊的几个鼓号乐句后,音乐又归於一团阴沉的迷雾,整首作品将斯通影片中凌厉的运镜与强烈的煽动效果刻划的入木三分.至於Arlington也是一首法庭戏的配乐,描写的是剧中检查官最后的演说,老实说,这段演说戏真的长的有点离谱,这种令人不耐的长篇大论也使这段戏格外的须要配乐,这首曲子以沉痛感伤的法国号开场,JFK的主题虽然在演奏的版本中以钢琴或小号独奏的版本为主,但实际上这段以法国号独奏的音乐才是我的最爱,也是我个人觉得最能表现这个主题旋律的演出方式,而后半段的絃乐合奏即是描写演说的配乐,为了避免音乐与电影本身形成乾扰,威廉斯舍弃管乐和打击等配器,仅以提琴合奏演出这段配乐,形成一种音色上的协调性,这段音乐中,实际上威廉斯也在用音乐演说,而且说得比凯文·科斯特纳更抑扬顿挫,更具戏剧效果,是一段表情相当丰富,同时也十分沉痛感伤的弦乐佳作.而另一段使用JFK主题的配乐是Drummer’s Salute,十分特殊的曲子,完全以小鼓演出的进行曲,小鼓的表现十分的华丽与花俏,但JFK的主题以低音号一笔带过时,感觉却十分无助与空虚.
说起来这部配乐中我个人最喜爱的作品并不是JFK的主题,而是The Conspirators与Garrison Family Theme.The Conspirators在后来出现许多其他配乐家的仿作,如(THE FIRM)与(On Deadly Ground),甚至威廉斯在中都曾出现过气质十分雷同的作品,这首作品是这部配乐的代表作,原创度极高,威廉斯以速度固定,音质清亮的单音打击,塑造出计时器般的效果,然后以钢琴,打击乐器,电子乐器和低迷的铜管,罗织成一篇扑朔迷离的阴沉乐章,抽丝剥茧依然不见真相与核心,反而在阴谋与谜团的流沙中越陷越深.至於Garrison Family Theme则是一首全然不同的作品,这是这部阴沉神祕的配乐中,唯一让人觉得温柔优美的Love Theme,虽然在电影中这首曲子使用的机会很少,不过它是我个人除了The Conspirators以外最喜爱的曲目,温柔嫻静的Oboe呈现十分优雅感伤的气质,旋律也十分典雅动人,不过它的结尾亦如Theme From JFK那样被黑暗所吞噬.
配乐中几段描写阴谋运作的音乐,可以说威廉斯这几年来最阴暗的作品,其中Garrison’s Obsession中电子乐器的使用手法,后来也运用在(Sleepers)与(Stepmom)中,而The Death Of David Ferrie的悬疑与阴森,在电影中发挥出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效果,史东以剪接的手法勾勒出David Ferrie命案现场的重重疑点,与检查官脑海中David Ferrie遭到灭口的过程,威廉斯在人声合成上的手法既诡异又无奈,打击乐器的音质奇特,展现十分战悚的质感,同时也将影像的切换捕捉的极为出色,Witnesses和The Death Of David Ferrie有异曲同功之妙,亦是一首疑云重重的作品.
这张原声带也和一样,除了收录威廉斯的原着音乐外,也收录了许多电影中其他的既成歌曲,其中有优美迷人的抒情歌曲Maybe September,颓废独特的打击爵士乐Ode To Buckwheat,以及莫札特的法国号协奏曲等,种类和型态十分丰富,也颇具欣赏价值.
虽然这张原声带呈现的色调十分的阴沉与批判,对许多人而言显得不易欣赏,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这是一张相当出色的作品,威廉斯几乎在每一段作品中都呈现了高度的原创性,和各自不同的音乐特性,尤其算得上是近年来”最难配乐的电影”之一,威廉斯面对这项挑战,反而展现了十分精彩的突破,很特别的一点是,实际上威廉斯一直被视作最有能力展现所谓”美国精神”的作曲家,他曾在美军服役,写过American,Dreams Go On!!如此美国主义的作品,为自由女神像的重建谱过震撼的鼓号曲,只要奥运会在美国举行,必然由他的鼓号乐章来开幕,这样一位用音乐炮製”美国梦”的个中高手,却写出一部充满了阴谋论调与反政府心态的电影音乐,看来这也是音乐家的另一项突破吧.
专辑曲目:
1. Prologue * (4:00)
2. The Motorcade * (5:14)
3. Drummer’s Salute (2:55)
Performed by The Royal Scots Dragoon Guards
4. Theme from JFK * (2:23)
5. Eternal Father, Strong to Save (For Those in Peril on the Sea) (1:19)
Music Conducted and Produced by John Williams
6. Garisson’s Obsession * (2:33)
7. On the Sunny Side of the Street (4:23)
Performed by Sidney Bechet
8. The Conspirators * (4:04)
9. The Death of David Ferrie * (2:47)
10. Maybe September (4:03)
Performed by Tony Bennett
11. Garrison Family Theme * (2:14)
12. Ode to Buckwheat (3:54)
Performed by Brent Lewis
13. El Watusi (2:41)
Performed by Ray Barretto
14. The Witnesses * (2:46)
15. Concerto #2 for Horn and Orchestra, K. 417:1 Allegro Maestoso (6:29)
Performed by Dale Clevenger, Franz Liszt Chamber Orchestra, Janos Rolla, Leader
16. Arlington * (6:29)
17. Finale * (3:14)
18. Theme from JFK (Reprise) *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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